开始注意他,是在他遭遇不幸的时候。
以前的他只是一个平凡的男生,有些瘦弱,成绩体育都很一般,在小团体中也只是个陪衬——这样的男高中生遍地都是,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将目光凝聚在他身上。
我从小就是听着别人的赞誉长大的,他们赞美我的相貌,赞美我的成绩,赞美我的性格,我自己也曾一度认为自己被施与了幸福的魔咒,从来不去担忧什么,只会在无聊时故作深沉写几句闲愁,赢得身边人们的一片喝彩。
在学校,我是班上最耀眼的一颗星,不用费什么力就可以拥有许多朋友,每天都会有无聊的男生来献殷勤,老师们宠爱我,父母更是视我为掌上明珠。
那段日子在如今看来,如同一泡沫般的梦。
而泡沫是易碎的。
不知何时开始,父母开始在家中吵架,动静很大。我不知道他们的分歧,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幸福正走向破碎边缘。我当时只是告诉自己,夫妻间的吵架而已,总会过去的,到时候,我会再次回到那种梦幻的生活中。
然而,听之任之的结果,是一本绿色封面的离婚证。
那两个我最亲近的人决定在今后的人生中分道扬镳,我被判给爸爸,然后就被丢到老家,和爷爷生活在一起——爸爸自然要开始新的生活,而我只是累赘。
远离了曾经的学校,身边的朋友也都消失了,虽然我那些优秀并没有什么改变,但当我站到新班级的讲台上时,却失去了和那些惊艳目光的主人交朋友的兴趣。
既然友情是那么容易失去的东西,那不要也可以吧。
我开始了一段与以往截然相反的生活,将自己封闭起来,除非必要,不与同学多说一句话。结果就是男生对我敬而远之,而女生中则有很多人对我敌视。
无所谓啊,反正你们也不懂失去了父母的我心中是什么感受,你们只是一群沉醉在美好幻想中的幼稚的孩子。
每天放学后,我总是第一个走出教室门,回到只有我和爷爷两个人的家。爷爷起初曾尝试着和我聊聊天,但满脑子都是道法之类迷信的东西的他很快发现与我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于是他又把精力转到了那些玄乎的东西上,不怎么与我说话了。
在自己营造的牢笼中,我依然倍感孤独,但这并不是唯一的困难——爸爸和一个阿姨结婚了,每月寄来的钱越来越少,我逐渐要为自己能否吃饱饭而担心了。
尽管全力节俭,单靠爷爷那点低保金仍然入不敷出,而爷爷本人则醉心于道法,经常花很多钱,买回来的却是完全不知有什么用的古怪玩意儿。
终于有一天,在看到爷爷花了一半低保就买来一把莫名其妙的银剑后,我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在爷爷面前大发了一顿脾气。爷爷似乎有些发愣,但很快有走进了他那间杂乱的收藏间。我终于意识到,或许只能靠自己了。
我开始兼职打工,好几份,几乎占满了所有课余时间,但我仍然不满足于自己的收入——除了解决温饱,我还一直在班上维持着以前的形象。我很害怕,一副穷酸相的自己会被那群本来就不怎么友好的女生怎样议论。
我要靠自己来找回以前拥有的一切!
然而因为过度疲劳,我的身体却越来越虚弱,学习也落下了许多。老师在几次温和的提醒后,终于在一次班会上毫不留情。我听着严厉的指责,余光中能看到女生们压抑着的笑。
那天放学后心情很糟,我故意拖到最后才离开教室。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各种灰暗的情绪抑制不住地涌上心头。
就在那时,我听到了一个男生的声音:“柳天绮……同学?”
转过身,是一个不怎么起眼的瘦瘦高高的男生,记得是叫游子意吧?我皱着眉头,没什么好气地问:“什么事?”
“你……还好吧?”
我冷笑一声,掉头就走。这种男生我见过太多,装作好心,想趁着我难受博得好感?真是恶心!
之后的生活还是一如既往,我像一只忙碌的陀螺,在疯狂的旋转中渐渐迷失自我。
直到某一天,我走进班里,感到气氛有些不对。虽然没有老师,班上却很安静,女生们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好几个男生围到一张桌前低声说着什么。
我坐在自己座位上,有些好奇地看着,在那群人之间,我再度看到了那个脸色苍白的男生,同时,我从周围的谈论中基本了解了情况。
那个叫游子意的家伙,他的父母车祸,去世了。
我一直观察着他,他总是低着头,周围的人纷纷劝慰他,他却毫无反应。终于,小团体中为首的那个似乎感到不耐烦了,收起了自己虚伪的同情,一脸不爽地走开了,其他人也跟着离开。看着那孤零零的身影,我忽然感到有些亲切。
这个人是懂的,世界天翻地覆后的心情。
那天下午他一直低着头,我也一直看着他。班上的同学都走后,他才缓缓站起身,准备离开教室,却忽然发现了我,我正看着他。
看他皱起眉,我感到有些好笑,怀着一丝小小的报复心,我开口问他:“你还好吧?”
听到这句不久前才从自己嘴中冒出来的言语,他也察觉到了这是不负责任的问候,比起同情来,更多的是好奇。他沉着脸,不回答,径直走出了教室。
我马上跟了出去,走在他的身边,依然带着笑刺激他:“这样一来也算是件好事,我爸妈离婚了,你父母也去世了,我们是同一类人了,你会更接近我的,这不是你一直的希望吗?”
他停下了脚步,脸色愤怒地看着我,嘴唇动了一下,却最终无话可说。
我忽然感到自己的讽刺攻击了他的同时,也让我自己变得很难受,我收起那副笑嘻嘻的嘴脸,换了种认真的语气:“要不你来帮帮我吧?作为回报我也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你的。”
“没兴趣!”他似乎是真十分生气了,径直走出了教学楼。我也有些不爽,决心不再理会这个家伙。
赶去打工的路上,我被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拦了下来,他们的身后走出一个看上去挺精神的老头,不怎么像中国人,说其中文来却十分流利。他说自己叫做莱恩斯,是亚特兰蒂斯议会首相。
我知道亚特兰蒂斯——这个近百年来一直处在舆论风口浪尖的国家人人皆知,但我完全不相信眼前这个怪老头说的话。相反,我很怀疑这是场犯罪,并因此加快了脚步打算离开。
但那老头拉住了我,并在我叫喊之前塞给我一张名片,然后对着有些疑惑的我解释道,他刚才在车上通过仪器检测到,我和那种传说中的因摩晶有着很高的感应值。如果我愿意,可以参加他的某项实验,获得一大笔资金和传说中的超能力。
听他说完后,我依然选择离开,却没有扔掉那张名片。我明白这件事的荒诞,但我仍然渴望这是真的。
我将名片放进口袋,准备赌一次运气。
接着又是忙碌的生活,日子在不知不觉间穿梭,我在疲劳中渐渐麻木,那些有的没的也都抛在脑后。
但有一天,当我穿过学校走廊时,忽然看到一群男生在打架,走进一看才发现是一面倒的凌虐。我在一边看着,认出了倒在地上的人。过了一会儿,男生们似乎发泄够了,都纷纷离开,留下那一个瘦弱的家伙倒在地上。我本想上去说点什么,却有些惊讶地停下了动作。
那个家伙躺在地上瞪了我一眼,脸色似乎有些变化,他颤抖着从地面上爬起来,向着那群还未走远的男生追了上去,照着一个家伙的后脑狠狠来了一拳。
他的反击招致的当然是又一次暴打,我在旁边看着,有些惊奇。我突然动了起来,走到那群肆意挥舞着拳脚的人面前,尽量大声地说:“滚吧!”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男生们的眼中闪烁着恶意的目光,但也许是顾忌些什么,他们终究还是走开了。
我站在游子意的身旁,看着那群施暴者的身影消失,然后蹲下身,看着遍体伤痕的男孩,宛如看到了自己伤痕累累的心。
他似乎对于我的目光很反感,脸上带着深深的厌恶,不过我认为那更多的是讨厌自己的可怜样。
他颤抖着想爬起来,却似乎牵动了痛处,抽了一口冷气,微微抬升的肩膀又沉了下去。就在那一刻,我伸出了手,扶住了他的身体,搀着他站起来。
他的脸色十分别扭,望了我一眼,就瘸着走进了教室中。
我有些出神地看着自己的手,忽然觉得那些一直纠缠不清的事,或许在我的心中其实很清楚。下一节课是班会,我决心要做些什么。
“不管怎么说,当时你能站出来为我说话,我是要谢谢你的。”看着眼前依然有些别扭的男生,我不知为何笑出了声,这笑声似乎让他更尴尬了,于是我就收起了笑容,但依然开着他的玩笑:“这下子是我帮过你了,你是不是也应该帮帮我?”
“啊……也可以啊,我来帮你打工吧。”他却爽快地答应了,在我“你怎么会知道”的目光注视下,他笑着挠挠头,“以前偷偷跟着你,就看到了。”
我顿时感到有些无力,但很快又满心愉悦——不管如何,我已经打破了孤独的牢笼,为自己找到一个真正的伙伴了。
我很快发现,他其实很好相处,虽然少了些耐心,但很善于调和气氛。每当我心情不好时,只要和他谈几句,就不由得再次快乐起来。他的眼神让我感到我是被需要的,这种认可感带给我前所未有的满足。
渐渐地,我发现自己离不开他了。
我们聊过很多,各自的过去,家世,以及梦想。我得知他现在寄住在叔叔家中,有一个正上小学的堂弟。他后来带着堂弟来到我家做客,两个人竟然和那个神神叨叨的爷爷很谈的开,聊来聊去最后还拜了师徒。我在一旁看着,感到很好笑,也很温暖。我知道的,他这么做多多少少是为了我。
我开始觉得自己喜欢上他了。
有他帮助后,生活就不再显得那么匆匆。每天打工结束后,我都和他出去走走,聊着许多不着边际的事。我告诉了他自己遭遇“首相”的事,他好像很向往,他说,如果是真的的话,他想见见那首相。我笑着问他是不是想拥有超能力?如果是,那移民去亚特兰蒂斯就好了嘛。他却摇摇头:“我想在任何地方都拥有强大的力量。”
我看着他,他的眼神很坚定,还有些贪婪。我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他的欲望我能理解,那是被命运捉弄的人想要掌握命运的渴望。
我又去找了那伙奇怪的外国人。
自称首相的莱恩斯在我面前拿出了一个淡绿色的试管,轻轻敲碎,那些漂亮的光芒就在房间中扩散开来,渐渐淡去了。他伸出手,轻轻一握,一条项链就在他手中长了出来,最后脱离了他的手,漂浮在空中。
我开始相信他的说辞了,进而就开始兴奋——如果子意知道这个,他一定会很高兴。
我告诉他自己还要考虑考虑,他答应了,还将那项链送给了我。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决定暂时保守这个秘密,如果可以,我希望有机会实现子意最终的幻想,让整个世界充满因摩晶,让他在任何地方都能得到期望的力量。
这或许是天方夜谭,但出现在眼前的奇迹大大鼓舞了我,我决定尝试一下,或许奇迹会再次发生也未可知。
我的心再次开始乱了起来,每当听到子意跟我谈起他对力量的渴望,我总是忍不住想把一切都告诉他,但每到这种时刻,一种更强烈的愿望阻止了我:既然要送出惊喜,为什么不给他他所最期望的呢?
我就这样犹豫着,迟迟没有给莱恩斯答复。使我渐渐感到不安的是,莱恩斯开始不断催我作出决定。
那一天,我再次向子意提起亚特兰蒂斯的话题,他似乎从未减弱那种渴望。和他告别后,我去找了莱恩斯。
在他的房间里,我提出条件,要是他能用因摩晶充满这个海上世界,我就答应他参加实验。他答应了,我感到很惊讶,但很快转化成了怀疑。然而还未等我将怀疑说出口,他就凶相毕露,手指一动,那根放在口袋中的项链就闪起了电光。身体不受控制的我,被他强行裹挟,远渡重洋,前往那个海下的国度。
到达亚特兰蒂斯后,莱恩斯似乎放松了对我的监视,我数次逃出被幽闭的地方,来到满是行人的街道上。但每次很快都会出现莱恩斯的属下,将我捉回去。失败了几次后我才明白,这个巨大玻璃罩中的地域是莱恩斯的国度,只要进入这里,我就不可能逃出去!
后来,实验开始了,他将我带到水晶宫之巅,将我封锁在那里的秘密设施中,他自己也呆在那里,身边是许多穿着白褂的研究人员,他们向我体内注射了许多药剂,直到有一天,我暗地里发现自己能凭空变出各种各样的物品,像魔法师一样,我才知道他们是在激活我体内的能力。
我没有把自己发现的变化告诉任何人,莱恩斯因为实验停滞不前而暴躁异常,他经常在只属于自己的办公室中呆上很久,然后召见我,对我毫不留情地谩骂。这种谩骂逐渐升级,终于有一天,他开始对我动手!
当时的办公室中只有我们二人,我很害怕,不由自主地使用了能力,而他似乎被我的表现给怔住了。就在他发呆的那一刹那,我用自己变出的匕首刺进了他的心口。
我看着他缓缓死去,然后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或许能够办到许多以往只能梦想的事。
我将他的尸体埋在因摩晶下,然后模仿着他的嗓音,通过传音器下达命令。我让水晶宫顶上的所有人离开,躲在上面不在露面。令我惊喜的是,我发现那些属下竟然没有多少怀疑,我很快拥有了和莱恩斯相同的权力。
后来的事,渐渐脱离了我的掌控。
我得知子意和四海也来到了这里;CP区分议会似乎想对他们出手;子意似乎和一对姐妹走得很近……这些消息不断传到我这里,我也充分运用这手中的权利,保护着他,同时排斥他身边一切其他女性!
嫉妒心或许真的很可怕,当我得知那个叫步雨琴的女孩竟然在学校祭典上向子意表白了时,我感到心中十分愤怒:我在这里,时刻冒着危险,只为了实现他的愿望,他怎么可以被别的女生喜欢?
我对属下下令,让他们除掉步雨琴。
后来的事情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步雨琴到底是死了,子意也被我的特使救下,虽然似乎有些精神恍惚,但只要安全就好。
同时,我开始命令属下陆续带着高浓度因摩晶离开亚特兰蒂斯,到海上去,用那魔幻的种子构造子意想象中的世界。
我忙碌着,想很久以前打工时一样,拼命旋转,却好像找不到自我。
某一天,当我卧在水晶宫之巅,忽然听到一声巨响。我亲眼看着海水从外壁的破洞中漫入,那只巨兽肆意毁坏着我辛苦经营的国度,然后,它的巨爪终于搭在了我眼前。
我止住了呼吸,在身下那些平民们绝望的呼喊中看着眼前的场景,感觉到一切都好像变得不真实。
子意脸色苍白,一只袖子空荡荡的,另一只手正从巨大的龙首上取下那把爷爷送给他的银剑。他从龙首上轻轻一跃,落在了地上,看着我的眼神,无以名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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